第7章(1 / 1)

待谢必安撑伞赶来,早已不见了范兄身影。原先两人相约的地方已被水淹没,只见波涛,不见故人。他痛不欲生,吊死于桥头之树。两人后来因着种种机缘,成了黑、白无常,已少有人知晓他们曾经的名字是范无咎和谢必安。白若月瞧得出,白无常谢必安仍是待黑无常范无咎,多多少少有着些顺从、亏欠的情感。他两人说着体己话,白若月不好插嘴,只默默听着。黑无常懒得理白无常公差时,总是满脑子旁的疑问,只对白若月说:“你这化人形的时机很好,你家公子没瞧见你模样,兴许也不是遗憾。不然若是早些时候化人,你要是同你家凡人公子惹出些情爱来,人妖殊途,必成祸根。再发生今夜之事,六界掌司不会放过你的。往后你的修仙之道也会受阻。”白若月问:“六界掌司是什么?”“看来凡间书上没有,你家公子没教过。”白无常解释着:“六界掌司乃掌管六界六道之事的神职。人道、畜生道、魔道、神道、饿鬼道、地狱道,六道各出四人,组成了二十四人的六界掌司,由天庭之上坐镇玄真殿的白龙玄真君掌管。”又道:“六道之中,有殊途乱道的,必会受到六界掌司的惩罚。比如人妖相恋、饿鬼杀人、鬼怪脱身人间……总归六道里比之人间,还是有王法得多。”[3]白若月:“那我杀了人,你们不勾我?”黑无常:“我们负责人变鬼,可不负责妖。这事,六界掌司没找你,你就是无功无错。”“小蛇妖求二位神爷,善待我家公子!”白若月仍是跪着,说着又无比虔诚地磕了一个头。白无常一挥哭丧棒,打在她跟前,阻止她磕头,“我等是鬼神,神仙前头有个‘鬼’字,我们不受凡人拜见的。你就磕破了这刚长成的脑壳,求也无用。”黑无常抬手比了个“请起”的动作,“姑娘起来说话罢。我等鬼神说不得假话,实话同你说,这书生的魂魄,我们勾不得,且他也不在这里。”原来白无常说的“够不着”不是舌头不够长,够不着魂魄,而是那书生的魂魄不归他们管,权责内“够不着”。白若月猛地回头,望向范青许的尸身,疑惑地问:“我刚刚一直在此处,他魂魄哪里去了?”白无常将哭丧棒歪到怀里靠着,劝慰道:“他的魂魄不在我们手里。魂魄啊,总有不同的机缘。不愿走、不乐意去投胎、有些旁的命数之类的,也是有的。”黑无常肩膀抵了下白无常,使了个眼色,点了点头,示意他两人该走了。

哪知白无常没有走的意思,还伸手去扶了一把白若月,“姑娘起来,我有私事想要请教。”“何事?白爷但请说来。”白若月站起身来。黑无常鼻腔低哼了一句,“我去勾魂了。”说着跳入东大泽里,隐遁了身形。“我等无意偷窥,只是方才才要现身于云端,刚巧姑娘在化人形,天间散了银光,我们以为是有什么神仙出世,才在云后躲了半晌,无意将此间的事瞧了去。”白无常解释了他们所见的因由,又将自己想请教的事情说来:“我见姑娘方才给这书生画了一朵五瓣莲花印,可是要给他种下印记,以待来生来世?”“是。”白若月说:“我知他此生活不得了,只求往后生生世世,能有一遭,我可以还他一世恩情来。这荷花印上有我的灵力,不管他下一世投胎成为妖还是魔,只要他转世,我便能寻到他。”白无常:“何物所画?”“银鳞。白蛇每一次脱皮时,会有一片最坚硬的银鳞,可承载法力,我用银鳞作画,银鳞承了我的法力,我便能找到我家公子。”“不知这银鳞在下可能求否?”白无常觉得有些唐突,忙解释:“黑兄为了守护与我之约,他为人那一世,淹死在水里,死不瞑目,是以亡故的魂魄之上,眼中有缺。”这段故事白若月知晓,她只点头,等着白无常继续。“不投胎的魂魄,若是有破损之处,极易招惹邪祟和饿鬼,此前,镇压万鬼的度朔山之主广陵君,每年都会给黑兄修复魂魄,可广陵君他近些年投胎历劫去了。为了避免邪祟、饿鬼入侵,黑兄只好闭了他的眼窍,是以你能瞧见他虽有目,但是暗黑无光泽。时常我在他身边,只靠灵力辨别,与正常没甚差别,可总有我照顾不到的时候,他就容易因为瞧不见而迷路。”“地狱道挨着饿鬼道,入口处还有压着万鬼的度朔山。每当他迷路时,只得开了眼窍识别,就易被逃出的饿鬼、邪祟入侵。”白无常眼中很是恳切,“是以,我想,若是这银鳞可以承载法力,我可否讨一个?也种在黑兄手上,这样若是我找不见他,也可通过银鳞寻到。”哭丧棒早已没了身影,白无常的双手拱做一处,只待那姑娘拒绝。毕竟脱一次皮,才得一片银鳞,这东西必是极不易得的。哪知白若月什么都没说,抬手便幻化出一枚银鳞,递给白无常,“我是小妖,没什么大的法力,是以这银鳞也不是法器法宝,承载的灵力时常也是有限的,若什么时候白爷发现这银鳞不大好用,找不到黑爷时,可来找我,换予一个新的给你。”“……”白无常一愣,“竟……竟这般容易就给了我?”